然后

等了一辈子,恨了一辈子,怨了一辈子,想了一辈子,可依然感激上苍,让我有这个可等、可恨、可怨、可想的人,否则,生命将会是一口枯井,了无生趣。

若いお父さん【6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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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








酒吧的外卖单子,毓泰依旧让给小黎,不过,如果是bill下的单子,毓泰就主动去帮忙配餐,如果是点烤生蚝,就选最大颗,如果是点烤肉串,也要认真比对大小,选最好的出来,整整齐齐码成一盘,打包好,再交给小黎。




一次是偶然,两次是意外,次次是这样,酒吧的人看出端倪,私下取笑bill魅力无边,连外卖弟都难逃魔掌。




台风过境,全城暴雨。




酒吧生意不好不坏将将打平,老花样都玩腻,有人起头,打电话给那烧烤店点外卖。




有人不信,天文台发布黑色预警,寻常人都不出门。




打电话的人嘘一声,接通电话,装作一本正经的点单。




电话那头果然是犹豫婉拒。




打电话的人故作扼腕,说叫不到外卖点算。




旁边的人知趣帮腔,大声说那就告诉bill算了,让他自己泡面。




电话那头的外卖弟顿了一顿,说,可能要花一点时间,我们尽量准时送到。




打电话的人憋着笑,说声谢谢挂了电话,喷的笑出声。




bill刚刚从洗手间出来,看见一群人笑作一团,诧异问,怎么了?




其他人憋着笑,说,等下请你看好戏。








这种天气不出外卖,小黎都被通知不用上班。毓泰在店里帮忙守仓防水,接到电话一犹豫,但听到对方提起bill的名字,便还是答应下来。




雨打在头盔上糊成一片,三步开外除了灰茫茫水雾什么都看不见。




毓泰骑了一段路,还是有些担心,下了车,将外卖盒里三层外三层裹住,再盖住雨衣,推着电单车,深一脚浅一脚的趟着水走去酒吧。




一个小时之后,终于抵达地址。




毓泰摸了摸外卖盒,幸好贴身抱住,只沾染些许水汽。




毓泰走进酒吧,一路都是湿漉漉的水迹。




找到包厢,敲了敲门,试着推门,说,您好,您点的外卖……




众人齐刷刷看向毓泰。




毓泰一怔。




哄的一下,笑声和口哨声响起,打电话定外卖的人站起来向在座诸人伸手,“收钱收钱。”




输了打赌的人抱怨,有没搞错,真是一个绝世痴情种。




bill皱眉看周围,再看毓泰,心里隐约猜到是什么事。




毓泰抹了抹脸上的水,问,请问放哪里。




赌赢的人笑嘻嘻说,送你的。




又抽出一张小面值纸钞给毓泰,哪,小费,辛苦啦。




毓泰走过去,把外卖盒放在桌子中央,再收下小费,说,谢谢。








毓泰走出包厢,站停在大门口,看着门外瓢泼暴雨,一边用袖子擦脸,一边想是等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回去,看这雨势,只怕越下越大。




一包纸巾递过来。




毓泰愣一下,转头看见是bill,有些错愕,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,小声说,谢谢。




bill看着毓泰。




少年脸上全是雨水,额头湿漉漉贴着刘海,唇色冻得发白,眉目尚且青涩,眼神藏在又长又密的睫毛底下,有些闪躲。




毓泰小心的擦着脸上雨水,等着bill开口,心里打着鼓。




bill说,他们胡闹,没恶意。




毓泰嗯了一声,说,我知道,没事。




bill打量毓泰,真的不像生气,便说,以后不用给我特殊待遇。




毓泰顿一下,嗫嚅,……好。




bill很是无语,套个话而已,就这样承认了?




毓泰把擦过雨水的纸巾折一折,握住手里,小声说,我先走了。




bill伸手拦一拦,说,这么大雨,等一下再走。




毓泰说,可是……




bill淡淡说,如果你回去的路上遇到意外,就是我的责任。




毓泰想说当然不是,但看了看bill面色,直觉不开口比较安全。




毓泰不想回包厢,bill就带他到了酒吧服务生休息室。




服务生跟bill极熟,又看毓泰一身落汤鸡模样,二话不说就给毓泰拿了条干毛巾。




毓泰连忙说谢谢。




bill看着毓泰拿着毛巾不动,说,要我给你擦?




毓泰一愣,回过神来,连忙拿起毛巾擦头发。




bill拿着纸杯去倒热水,站在饮水机前,听见背后响起少年的声音,“那个手术……”




bill接着热水,问,“什么手术。”




少年沉默。




“……那件你担心的事怎么样了。”




bill拿着纸杯转回身,“已经解决了。”




毛巾罩在少年的头上,遮住面容,“……噢。那就好。”




bill把热水放在桌上,“水放在这儿。”




毓泰道了声谢。




bill看见毓泰的裤脚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渗水,便出门去找服务生,等他拿着新的干毛巾回来,休息室里,已经没有毓泰。




只有一条透着湿汽的毛巾。








那条毛巾的湿意一直盘旋心头,挥之不去。




bill从来不想花时间在弯弯绕绕心思上,既然介意,就去烧烤店找毓泰。




老板认得这位熟客,何况bill从来让人印象深刻。




不过听见bill打听毓泰,老板还是有些惊讶,回答说,他最近请假。




bill挑眉,说,请假?打工都能休这么长假,福利真好。




老板解释说,他平常全勤,就是为了每年这几次请假。




bill说每年几次固定请假?发情期还是大姨妈?




老板无奈,bill哥,好心你把口。








毓泰请假是为了考试。




念的英才学校,学业压力大得全城首屈一指,每年都要出几个念书念到精神分裂的退学案例。




放学时候,一群学生呼啦啦涌出校门。




毓泰穿着校服,背着双肩背包,和几个同学一道出来。




软蓬蓬刘海,大而明亮的眼睛,看上去,比穿外卖制服时更显年纪小。




bill本来想上前打招呼,但是一转念,便看着毓泰顺着人群走远,再迈步跟上去。




走到路口,同学和毓泰挥手再见,毓泰背着看上去就沉甸甸的书包,一路走,走到车站停住,bill顺手从路边报摊抽一份报纸,丢下零钞,展开报纸遮住脸。




橙色小巴抵达,毓泰跟着其他乘客上车,车子开得慢,夕阳暖洋洋,毓泰顺着车子的颠簸一晃一晃,很快就打起瞌睡,抱着书包,脑袋一点一点,睡得太沉,连口水都快出来。




bill一手拿报纸,一手抓着车把环,实在难以相信是这流着口水的瞌睡少年跟自己有过一夜情。




小巴到站,毓泰自带定时闹钟一般醒来,习惯性擦擦嘴角,下了车,bill连忙也跟了下去。




车站附近是旧屋邨,楼又密,又多违章私建。




毓泰熟门熟路走到一处露天菜市场,买了三颗番茄两颗鸡蛋,想也知道是做番茄炒蛋。




bill再看还买什么,却见毓泰已经走出菜市场,沿着小路来到小区,上了楼,到了家门口,拿出钥匙正要开门,听见身后有脚步声,以为是邻居,便往旁边让一让,但脚步声在身后停止,毓泰有些奇怪,回头看一眼,一瞬间,呆在了当场。




bill接过装着鸡蛋番茄的红色菜场塑料袋,说,“开门。”




毓泰心里有一万个问号,不知道从何问起,只好先开了门,犹豫着说,“……请进。”




bill踏进门,叹为观止,小到难以置信。




客厅跟自己家的走廊差不多,一个扁扁鞋架就占去一半宽度。客厅一端是卧室兼职洗手间,一端是厨房,一眼望到通透,这种格局,一看就是违章隔出。




不过好在干净整洁。




毓泰从卧室搬出来椅子,尴尬的说,“你坐。你喝什么?”




bill坐下,说,“这里有什么。”




当然只有白开水。




毓泰说,“我去买,附近有便利店,很快的。”




bill不置可否,说,“你吃了饭没。”




毓泰说,“还没。”




bill说,“我也还没有。”




毓泰哦一声。




bill拿起手里的西红柿鸡蛋塑料袋,毓泰恍然。




厨房里只有一个单门冰箱,毓泰拉开冰箱门,尽管早知空无一物,但还是不死心的试一试。




bill坐在客厅,一边玩手机,一边也好奇会出现什么晚饭,以及,客厅除了鞋架和自己屁股底下这把椅子,什么家具都没有,要去哪里吃晚饭。




毓泰很快从厨房出来,搬出一张小小的折叠桌,撑开来,就成了餐桌,然后端出两碗平平无奇两碗西红柿鸡蛋面条。




bill接过筷子,夹起面条,吃一口,嚼了嚼,再夹起一大口,吃下去。




毓泰这才有点放心,也拿起筷子吃起来。




吃着面,bill随口问,“你什么时候开始住这里。”




毓泰顿一下,“学校的住宿费涨了……”




bill说,“这里便宜多少。”




毓泰说,“一个月便宜五百,一年便宜六千。“




bill说,“不用押身份证。”




毓泰有点心虚,“……嗯。”




bill说,“你说你养我,是要我搬到这种地方来住。”




毓泰咬住唇,低下头,不敢说话。




bill说,“毛都没长齐,这么小就想当人老爸,是不是说你有家庭温暖上瘾症?”




毓泰很想反驳,但对着bill理亏,低头扒拉面,说,“也不是这样……”




bill说,“不过你当人老爸也简单,一发就能中。”




毓泰一口面条呛住,咳得不行。一边咳一边找纸巾来捂嘴。




bill扯过一截卷纸来擦擦嘴角,把纸巾筒放得远一点,毓泰咳得泪汪汪,努力伸手去够。




bill把纸巾筒挪得更远一点。




毓泰想去够,但是够不到。




bill看见这样的毓泰,不觉唇角泛起微笑。








吃过了饭,天色擦黑。




小巴七点是末班车。




毓泰送bill到了车站。




路灯在夜色中发亮,小飞虫撞得灯泡叮叮作响。




毓泰让bill等一等,离开一会儿,跑着回来,手里拿着两瓶冰镇橙汁。




玻璃瓶身,贴着一个小小的橙黄色太阳图案。




bill喝多了拉菲,难得喝一次这种饮料,吸管衔在唇中,微甜微酸的冰凉液体沁入舌尖。




毓泰也衔着吸管,白色塑料管身将饱满唇瓣微微压出凹痕。




少年的眼瞳,又圆又亮,漆黑的,安静的,像是漫长的夏夜。




小巴在夜色中缓缓驶来。




bill将空瓶还给毓泰,抬腿迈上了车。




毓泰两手拿着空瓶,看着bill上车。




bill在靠窗座位坐下,隔着窗,对毓泰挥挥手,说,回去吧。




毓泰挥挥瓶子回应。




小巴发动,驶离车站。




毓泰看着车子开走,忽然拔腿追上去,追着车,拼命奔跑,追到了bill的位置窗下。




bill错愕的看着毓泰。




毓泰努力说着什么,但气喘吁吁的,又被小巴的发动机声音盖过去。




口型是,对不起。








少年终于被车抛下,站在黑夜里。




bill坐回位置,良久,抬手按住小腹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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